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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、改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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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、改觀

◎吟出一句“竹馬青梅”來◎

尤洺詹抓著書冊的手顫顫:“你的意思是要我教他認字?”

霍南疏他自然認識,鹿岑裏赫赫有名的存在,成日打架生事,他有幸還撞見過,那是尋常文弱書生能降伏住的人?他心有戚戚。

“認字多簡單啊,你都能教我,自然能教他呀,而且他也是要交束修的。”宴音丟給他一個安撫的眼神。

這不是束修不束修的問題,本來教宴音一個女子,那是生活所迫,現下又多了一個暴力的紈絝,實在讓人心焦。

宴音一拍霍南疏的肩:“他只是話少,但不笨的。不信你來給先生背一下佛經!”

霍南疏嘴巴動了動,就要開口。

尤洺詹慌忙擡手阻止:“停!”

他碰到霍南疏的眼神又閃開,忙看向宴音解釋:“我沒說他笨,我的意思是,殺雞焉用牛刀……”

“哎呀,你看他在書院的樣子,沒有我看著根本學不進嘛,最多,最多我和你一起教,不費你這把刀好不好,他很聽話的,不聽話我幫你教訓他。”她說罷攥起拳頭給他看。

這是什麽昏話,這可是小侯爺,武陵侯執掌常山軍,霍南疏更是浸淫行伍多年,在書院裏雖然話不多,那也是囂張跋扈的,怎麽會聽她一個弱女子和自己這個平頭百姓的話。

說到此,尤洺詹還不知他們是如何認識,怎麽突然這般要好,宴音先頭不還和姜負雪聊得有來有回的嗎?

他小心湊到宴音耳邊,詭異的是,霍南疏的眼睛也跟了過來,

“你們很熟?他能聽你的話嗎?”尤洺詹問道,問完他又趕緊推開了,這人的眼神真有壓迫感啊。

“我們是打小的朋友,他很聽話的,只要咱們好好說。”宴音看著霍南疏,眼裏是滿滿的信任。

從頭到尾一言未發的少年接收到了她的眼神,終於開口:“學業之事,我聽先生的。”聲音清越,一錘定音。

“這……”尤洺詹眼見是拒絕不得了,終是點了點頭,只盼畫面不要太雞飛狗跳才好。

宴音雙手一拍,“那先生我們現在開始講課吧!”

之後的事確實出乎了尤洺詹的預料,他見過霍南疏打人的模樣,在讀書人看來實在是粗暴血腥,由此才會心有堤防。

沒想到霍南疏在宴音身旁倒是意外地平和,他領悟力好,記憶力更是極佳,尤洺詹忽然覺得,教霍南疏沒準也比教宴音輕松許多。

尤洺詹從“天地玄黃”為霍南疏逐字講解了一遍,便放他在一邊熟讀背誦,接著去和宴音講《孟子》和詩書。

給宴音布置的課業是觀“吾養吾浩然之氣”一句,賦詩一首。

宴音聽完,又是抓耳撓腮地要費一陣功夫。

尤洺詹進入了夫子的角色,在他眼中就沒有了什麽小姐或是侯爺,那邊廂霍南疏早已背完,只等著他檢查。

結果自然讓尤洺詹滿意,很快又給他往講了下一頁,霍南疏又潛心學了起來,但見弟子有聰慧勤奮,身為夫子自然樂見其成。

原來霍南疏入書院這麽久還在看《千字文》,只怕不是傻,而是懶得費心去看罷了。

一首詩幾乎讓宴音把自己的驚鵠髻扯散,忸怩半天,揉了許多的紙終於得了一首,呈給先生時又想拿回去,顯然還是不滿意。

尤洺詹對此早已見怪不怪,接過一看,辭藻尚不嚴謹,大鵬鳥欲飛不飛,猶猶豫豫的,讓他皺眉。

“先生,你的面色不對。”宴音本是心虛,擡頭看他神色,眸光又變得犀利。

尤洺詹放下那詩,輕咳一聲:“如何不對啊?”

“方才你看霍南疏時明明是笑的,現在卻不笑了,你對他滿意,對我很不滿意,是不是?”

宴音一語道破,尤洺詹雙目游離:“霍……小侯爺學得簡單罷了,你能在押韻的同時,寫出這樣的詩句,也很不錯了。”

霍南疏被點到了名字,不解地看過了,結果不期然地被宴音瞪眼一下,變得不知所措。

只一個下午,尤洺詹的面色就掉了個,宴音實在不能接受,霍南疏來進學居然襯托出了自己的愚鈍,但她現在後悔顯然是晚了。

“礙因,你說我這詩寫得怎麽樣。”宴音惡向膽邊生,欺負起還在認字的霍南疏來了。

看著被強硬塞進手裏的紙,霍南疏有些為難地看著,半天也只憋出一句:“字很好看。”再多的,宴音怎麽逼他都說不出來了。

尤洺詹看著這出鬧劇,只覺得無奈,指著她搖了搖頭:“我卻不知,你原是個學匪啊。”

日頭從中天慢慢向西而去。

宴榮安回到府中就聽聞霍南疏來了,先前感念他救了自己乖女兒的性命,宴榮安還沒有好好感謝一番呢。

這般想著,宴榮安馬上有人仆人出去采買只羊羔回來,晚飯好好酬謝霍南疏。

來到授課的屋舍,就見三人正在專心向學,他進來溫聲說道:“都學累了吧,剛遣人去買了一只羊回來,晚飯就請在宴府用飯吧。”

說罷看向霍南疏,他是行商,記性很好,眼前這個漂亮高挑的少年,面容比多年前張開了,淩厲了不少,仍是寡言。

宴榮安作揖:“下官見過小侯爺。”他知霍南疏在常山軍中也是有位置的。

霍南疏禮節生疏,仍是上前阻他:“伯父客氣,叫我南疏即可。”

兩人略說了幾句話,宴榮安看向桌上的一張紙:“這是我乖女寫的詩?寫得真好啊!”

他拿來看過,不住地讚嘆。

宴音被誇得耳朵燒紅,起身就要搶過來,沒了方才逼霍南疏誇她的理直氣壯。

霍南疏看著她張牙舞爪的,仍舊和從前一般,眉眼也不自覺地柔和了下來。

尤洺詹看在眼裏,心中只緩緩吟出一句“竹馬青梅”來。

很快有仆人來說羊羔買好了,問要怎麽做。

宴音看看霍南疏,忽然冒出個念頭:“咱們在園中做炙肉,現吃現做如何?”

“如此倒有野趣,讓為父憶起當年行商之時……”宴榮安又捋起胡子絮叨當年。

黃嬤嬤也說道:“廚房難得買到了紫蘇葉子呢,那東西和炙肉包在一起是極好吃的。”

一句話說得在場的人都起了興頭,晚飯就定在了院中烤肉。

尋了開闊處擺上臺案,新鮮的現宰的羊放在上頭,卻沒料到家中沒有好的剔骨刀,下人們也沒什麽解羊的經驗,刀砍出了豁口也沒見把羊分好。

宴榮安正待遣人出去買,霍南疏上前說道:“我來。”說罷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匕。

他解羊的手法漂亮利落,那身玄色錦衣穿在身上,被腰帶束出少年的窄腰,霍南疏認真地盯著手上的羊肉,薄艷的唇抿著,五官瑰麗精致。

一眾人站在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,任由小侯爺一個人動手。

宴音由衷地感嘆道:“他好厲害啊。”

尤洺詹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,這刀法,實在看得人賞心悅目。

這話聲音不大,但也傳進了霍南疏的耳中,他眼瞼低垂,不自覺輕顫了一下,原本分割完美的羊肉不小心偏了分毫,所幸無人瞧出。

宴席已開,新鮮的羊肉在烤架上滋滋冒著油花,撒上鹽粒子和孜然,那紫蘇葉子包上吃了,香得不行。

宴音坐在霍南疏旁邊吃得興起,她不想嫌燙又不想臟了手,青芝湊到一邊看人烤肉,倒是霍南疏包了給她,宴音還拿筷子夾著,場面實在有些滑稽。

她邊吃邊問起了他這些年的事,在行伍中可辛苦,吃得怎樣住得怎樣。

霍南疏不善言辭,她問一句便答一句,皆是單調的習武打仗之事,日日如此。

末了他說了一句:“這些年,欺負我的,都被我打回去了。”

宴音其實不太記得自己磕到頭時說過的話了,但聞言,還是高興地說道:“那可太好了。”

倒是尤洺詹,讀過些兵書,只是沒出遠門,更沒見過打仗,便拿了《孫子兵法》和常山軍打的幾場戰役來問,意外發現了新的天地,

一頓晚飯過後,他對霍南疏已產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觀,聰明有頭腦,對行軍的見地更是精準獨到,他日定是大才。

如今想來霍南疏在書院打人,或許只是那些弟子出言不遜或行為不端才致使他動手的。

尤洺詹已經不知不覺地站在了他的一邊。

宴音見二人相談甚歡,只在心裏恨恨一句:尤洺詹竟然這麽輕易就“投敵”了!

遠盛侯和姜家是有姻親在的,適逢中秋將至,兩家自然是要走動一番。

姜負雪來和姜老夫人請安,眼下的雀兒見來了人,歡快地啼著。

仆人替他打開簾子,走進去,就看見老夫人坐在花廳榻上,在拉著一位妙齡少女說體己話。

這畫面實在是熟悉,前世他早已見過無數遍了,無聲處嘆了口氣,姜負雪上前問安,問姜老夫人進來吃睡可都還好。

見孫兒來了,姜老夫人笑得更加開懷,說道:“我哪有不好的,正巧你來了,快來見見你妹妹。”

“孫表妹。”姜負雪見過,有禮地喊了一句。

孫敘敘聲音更小,回了一句:“表哥……”一時間不知為何,廳內諸人皆是笑了起來。

孫敘敘轉頭藏著緋紅的臉,姜負雪卻是心中一片漠然,神色更是不見起伏,只維持著進退有禮的模樣。

姜老夫人問了他的課業後,將話語轉到了中秋燈會的事上:“佳節將至,洛雲河那邊可是熱鬧,花燈盈市,好看得緊,你若得空,不如和家中姊妹多出去走走。”

她說罷看向孫敘敘,意思明顯。

被看到的少女頭垂得更低,雪腮俏紅。

姜負雪卻只半闔眼瞼,信口說道:“父親有言,此次科考主考官聖上有意於內閣喬老擔任,只怕題要偏門,孫兒有意今日閉門溫書。”

言下之意很明顯,他來年開春便要下場,若是臨時變了出題方向,只怕時間也緊了。

這便是拒絕了,孫敘敘一顆心沈了下去,小心藏起眼中的黯然。

科考下場一事一搬出來說,姜老夫人也就不再執意推他和孫敘敘出去了,只拍著

姜家雖是世家,子弟做官是有蔭封的,但都比不得正經科考入仕,那是光耀門楣的事情,成家之事往後靠靠也無妨。

老夫人也不勉強,只道:“一家人相處是時候也多得是,不急於一時,現在我也困乏了,你就替我招待一下客人吧。”

說罷就走了,姜負雪看著還在原地坐著的孫敘敘,道:“負雪不便久留,便尋庶妹來與你說話吧。”說罷也走了。

孫敘敘沒料到他竟然走得這麽幹脆,看著他掀簾離開的背影,面色不免慘然。

姜負雪的庶妹姜梅若很快就來了,她看見孫敘敘極為親熱:“表姐你也來了?”

孫敘敘勉強提起笑顏:“表妹。”

見她臉色並不好,姜梅若著急地問:“表姐你怎麽了?”

“沒什麽,只是表哥似乎……”她眉心若蹙,含著幾分哀愁。

原來因為姜負雪啊,說來確實是大哥讓人告訴她孫敘敘來了。

姜梅若話語大膽地安撫她:“你且安心,大哥是根木頭,根本不會親近女子,他這是不好意思呢,非是對你無意。”

“真的?”

姜梅若斬釘截鐵:“自然是真的!”

可她明明見過姜負雪……親近那主簿之女。

孫敘敘試探著問:“那你覺得,他會娶主簿的女兒為妻嗎?”

“表姐你在說什麽呢,大哥最是守禮,怎麽可能如此?就算他願意,姜家也不會讓地位這麽低的女人進門啊,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?”

“沒有,我只是做夢……之類的。”孫敘敘也不願承認姜負雪真的對宴音青眼有加。

姜梅若怪道:“我看你就是書讀多了,想得太多。”

“那你可以幫我把這個……拿給表哥嗎?”她小心地拿出一枚繡工精致的香囊。

就算中秋燈會不能同游,孫敘敘反覆猶豫之後,還是想將自己的心意傳到。

“好呀!表姐你終於開竅啦,此事抱在我身上!”姜梅若接過香囊,滿口答應。

作者有話說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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